萨姆森的话让有些喝多的卢修斯一下子清醒了过来，明明是正值寒冬，他的身上却不自觉流下汗水。
被发现了？是什么时候？怎么发现的？
清醒后的卢修斯强迫自己冷静，开始回忆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。
按理来说卢修斯会见龙神的时候，身体会陷入如同睡眠一般的状态。
这种状态下的他就算被其他人撞见了，别人也只是会认为他是睡着了或者陷入昏迷。
就算那人同为神灵的使徒，有过被神灵召唤的经验，知道这种可能性，那也要目睹到这一状态下的卢修斯才会产生怀疑。
在卢修斯遇到萨姆森之后，他只在两个时间点进入过这种状态。
村子里与树林里。
在村子里时，他表现的平平常常，如同在休息的普通人。
真正会让萨姆森怀疑的只有刚刚在树林中的时候。
所以是那时被发现的？
卢修斯做出判断。
不过当时的他明明已经仔细检查过周围，回去的路上也没有看见其他人留下的痕迹，这个世界又没有望远镜……
望远镜？
卢修斯心中一沉，仿佛抓住了线索。
作为圣者的萨姆森体质十分强大，从他不需要衣物来抵御严寒这一点就可以看出。
体质强大，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视力也会变好？
毕竟体质的上升是全方位的，尤其是对萨姆森这种三位一体的圣者来说。
卢修斯不了解圣者，但不妨碍知道圣者的强大。
到了萨姆森这种境界，视力和望远镜相比孰强孰弱还真不一定。
心里大概有了猜测，卢修斯一颗悬着的心反而放下了。
说到底，萨姆森并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是神灵的使徒，他问出这个问题更像是在诈自己。
“如果我一口咬定自己不是神灵的使徒，并给出一个合理解释的话……”
不，这样反倒是不好。
卢修斯在心中否定了这个想法。
人对自己的猜测都是深信不疑的，就算卢修斯给了萨姆森充足的理由来说明他不是神灵的使徒，萨姆森也有很大概率会保留这份猜测。
虚假的谎言并不会让人轻信，真真假假才会让人难以分辨。
神灵的使徒，很稀有，但并非见不到。
卢修斯想隐瞒的也不是自己“神灵使徒”的身份，而“龙神使徒”的身份。
只有自己是龙神使徒这件事，是卢修斯绝对不希望别人知道的。
心中思考了这么多，可时间也只是过去一瞬间。
卢修斯没有直接回答，而是保持着回头的姿势用同样冷漠的眼神看着萨姆森。
随后他开始微微皱眉，眼神中闪过不解、怀疑、惊讶以及一丝丝恐惧。
良久，卢修斯脸上的神情慢慢散去，只留下了些许无奈。
他低下头，像泄了气的气球一般叹气道：“我以为我隐藏的够好了，这就是圣者的观察力吗？”
接着他又嘴角微微上扬，苦笑道：“我乃河流与知识之神的使徒。”
萨姆森听完卢修斯的话，眼神更冷。
“你在骗我。”
“你既然知道我是圣者，那就应该清楚在圣者在领域内是可以判断谎言的。”
“既然你不肯说实话，看来只能让你先吃点苦头了。”
说话间，萨姆森的手已经摸向了被后的战斧。
“圣者能判断谎言？”卢修斯心中暗道不好。
他对圣者的了解实在是太少，信息上根本做不到对等。
无论是圣者的观察力、还是领域能监测别人是否说谎卢修斯都一概不知，也正是这份无知让他陷入被动。
只能动手了吗......卢修斯此刻在犹豫要不要直接动用“龙神附体”。
既然自己被看破了那干脆破罐子破摔好了。
动用龙神附体杀掉眼前的男人，然后继续动手杀掉艾琳与奥巴代亚，在那之后自己只需在营地等待一晚，明天一早自己就可以拿上他们的钱与介绍信前往魔法学院，凭借自己的魔法天赋闯荡出一片光明的未来。
这无疑是一条令人心动的道路。
可卢修斯却不是一个果断的人。
他做不到因为一己私利杀害别人，也做不到秘密被发现就杀人灭口。
尽管卢修斯知道动手是最干脆、最直接、最安全的方法，但他的心中总是含有侥幸的心理：说不定萨姆森对我没有恶意。
他在发现我是神灵使徒后没有第一时间动手；他在发现我在骗他之后他也没有第一时间动用领域镇压我。
领域？信息不对等？
卢修斯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。
于是他放弃了动用龙神力量的想法，干脆张开自己的双臂，摆出一副放弃反抗的姿态，狞笑道：
“既然萨姆森大哥不相信我，那就杀掉我好了，反正只要杀了我一切问题都能得到解决。”
“无论我是神灵的使徒也好，不是神灵的使徒也罢。”
“无论我抱有什么样的目的，只要杀了我，一切阴谋都会不攻自破不是吗？”
一口气说完，卢修斯干脆闭上眼睛等死。
下一秒，战斧的破空声在卢修斯耳边响起，就算他闭上了双眼，也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向着自己的额头飞速靠近。
然而，一股强大的气流在触碰到卢修斯后便消散不见，萨姆森的斧头终究没有落下来。
卢修斯睁开眼，平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。
而眼前的萨姆森已经收起了武器，一只手轻轻拍在了他的肩膀上，含笑道：“我相信你。”
其实圣者的领域根本没有测谎功能，并且萨姆森刚才也没有展开自己的领域。
他在发现卢修斯说出那句“这就是圣者的观察力吗”之后，萨姆森就知道了卢修斯对圣者的能力一无所知。
于是他干脆演的凶一点，想试探试探卢修斯有没有在骗他。
结果当然是没有，眼前的小子似乎把信誉看的比生命还重要。
他开始有点欣赏卢修斯了。
并且让他确信卢修斯没有再说谎的还有一点，那便是一则传闻。
相传在近二十年前，英维迪亚皇室有一个身怀怪病孩子。
英维迪亚为了治好这孩子的病，到处寻求名医，圣者、贤者、半神，都求了个遍，也没有找到治疗的方法。
因此，走投无路的皇室只好把目光看向他们的神灵，那位河流与知识之神。
结果就是，那孩子的病好了，至于怎么治好的却无人得知。
但这也不难猜测，一定是神灵出手治好了他。
“如果卢修斯就是那个孩子，如今也该这么大了......被神灵治好后成为神灵的使徒也合情合理。”萨姆森心中有了判断，于是开口问道：
“你是英维迪亚皇室成员？”
“卢修斯·贝里奥雷弗。”卢修斯面不改色。
早在卢修斯说出自己是河流与知识之神的使徒时，他就已经准备伪装成英维迪亚皇室成员了。
果然是皇室成员？难不成是那位派来监视我的？
萨姆森刚想开口提问，却注意到了远处走来的艾琳。
于是他拍了下卢修斯后背，向卢修斯背后微微昂头。
卢修斯顺着萨姆森指明的方向看去，也看到向这边走来的艾琳，瞬间打消了想要说下去的欲望。
“你们好慢啊！一会儿食物都凉了！”注意到二人都看向自己，艾琳停在原地招手呼喊。
顿时，卢修斯感觉到自己后背被轻轻推了一下，他便借着这股力量跑向艾琳，边跑边高声回应：“来了来了！”
三两步跑到艾琳身边，卢修斯直接歪头问道：“怎么样艾琳姐，是不是加了料酒的汤变得更可口了。”
“这......”艾琳轻挠脸颊，不好意思的说道：“酒被我俩全喝了。”
“？？你们都是酒鬼吧！”
后面跟随着二人的萨姆森看到这一幕也不禁轻笑，望着二人的背影有些出神。
恍若隔世。
艾琳那年轻的身影慢慢与脑海中的她重叠起来。
陡然间，一滴泪水从萨姆森的眼角划过，滴落在柔软的雪地上。
跨越时间的思念如同潮水般涌来。
他喃喃开口，像是自言自语，又仿佛在说给谁听。
“艾琳，我一定会让你成为圣者，就算牺牲我的一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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